镇远侯赠夏国公谥武毅顾成神道碑

李永年

镇远侯赠夏国公谥武毅顾成神道碑

杨士奇

永乐十二年五月二十五日，镇远侯顾公薨于贵州。讣闻，上震悼，遣官赐祭，追封夏国公，赐谥武毅，赙赠如制，命有司治丧葬，遂命其嫡孙兴祖袭封。兴祖奉柩归塟于扬州之原。

顾氏之先居湘潭，公之曾大考百四，妣　氏；大考千二，妣朱氏，始家江都；考万一，妣周氏。公讳成，字景韶，天性仁厚，自少能矜，恤鳏寡，负直气，遇以横逆加人者，必摧辱使畏服乃巳。其大考尝诧于众曰：是孙必兴吾门。公道貌魁伟，少知书通大义而膂力绝人，善武事尤精骑槊，射命中。元末尝游燕都，有强寇十数刼其舟，同载者皆惊愕，公独奋出鬬寇，皆披靡走。既归张士诚起泰州僭王号，公知其无能。乙未岁，我太祖高皇帝渡大江，明年公来归附，至镇江，号勇士十一人转鬬入城，莫敢婴其锋者，既敌益众而后绝，悉?城中人所絷十人者皆被杀，公奋跃起絷绝蹴持?者什之脱走，归语众曰：“镇江城中皆庸夫，可聚屯。”遂导众攻其城，克之，授百户。从攻常州、宣州，皆克之。简克旅正还，从克江阴，从宁河王克通州，升千户。攻双刀赵于枞阳，攻安庆、江州、池州、兴国诸砦寨，皆下之。庚子败陈友谅兵于龙江，公得其战舰及马，特赐白金，友谅退仍据安庆、江州，公随大将军悉复之并得其八阵营诸寨。从克南昌，援兵丰败元兵，进攻庐州。从克武昌、荆州、衡州，从开平王下襄阳，还取泰州，留守兴化。从中山王破旧馆，克湖州、苏州。洪武元年升坚城卫指挥佥事，二年领军克信阳，唐光四年从临江侯取西蜀，道遇敌，公手杀敌伯余人，生擒二十余人。进攻罗江生擒其伪元帅及其下二十余人，悉送军门斩以狥。入汉州，伪官戴丞相、向知院者盛兵迎战，公挥众奋进，戴、向皆狼狈还走，追北至城郭围其城，竟降之，蜀平调成都后卫，总帅以公守之。六年率兵赴重庆，擒妖贼王玄保及万户李邦祖等。八年调贵州卫，明年瓮傍等山寨蛮寇叛，公率兵讨之，斩首百余级，俘获人马尤众，夷摄服叩首请岁纳租赋，公从之，其僻远山峒有负固未下者，次第平之。于时群夷叛服不常，公连岁出兵平之，前后俘戮不可胜数。十四年从颕川侯征云南，率步骑兵?前锋，首克普定留公守之，且?后继公部将士树栅以守。明年公出兵克西堡，是行，诸蛮合数万攻围普定，诸将皆欲出战，公持不可，曰：“贼众我寡，一出即?，贼所窥必俟其攀栅乃出。”贼及栅，公披甲上马出北门率战士奋进，手杀贼骑之迎战者十数人，贼众引却，诸将遂乘胜出东门，西门战败贼众，时南门之围未解，公取所生擒者十人斩之而纵其一人归曰：吾以夜二皷来杀尔矣，及期贼闻官军举铜角铳刨，皆惶惧奔走，围悉解，获贼甲兵无筭。时有中使在普定，见公勇略绝群，还奏特遣赐龙衣金带，升世袭指挥使。凡普定所隶诸蛮，公悉平之。十七年平阿黑虫?索蛳等十余寨，及降尾洒蛮酋马乃之众，西堡蛮携贰复平之。廿一年总戎檄公讨平乖西扒古里谷劳金网等寨，遂擒关索岭首贼葛蓬及叛寇阿束，皆诛之。土官阿宗叛，焚刼驿舍，乘虚将攻公势张甚，时官军精锐悉驻东川，公率余众及士兵深入贼地据关口，屡败之。贼既遁，众以暑瘴非士卒便欲退师，公不听，未几贼党杀阿宗降，遂奏革普定府，而黜其守之怀二心者，建兵卫以属其民，析其地置州三，长官司六，而公统理焉。自是公悉意抚绥大布恩信诸夷向服。二十五年夏入朝，赐文币二十副、钞三千贯、白金四百两，日锡宴会同馆，升镇国将军、贵州都指挥使司同知。公至贵州，首征康佐叛蛮，破阿老诸寨峒。二十七年平都匀、丰宁、西梁、瓦材等寇，斩首万四千余级，俘生口三千八百有奇，而抚其良善。二十九年升骠骑将军、右军都督府佥事，官其长子统普定卫指挥使，是岁命公佩征南将军印，总兵征水西叛寇，生擒贼首敬德斩之，余寇悉降。三十年五开蛮反，公率兵至剖天峒悉破之，进剿天柱天堂春花金酒井满头大小坪等，生苗及螃蠏米毫湾溪万潮等寇皆破之。三十一年，普定西堡及贡州光金谷、劳里、金石番、羡唐诸夷复叛，公次第亲行诛其叛首而抚其余众既归。明年高庙上宾，及明年太宗文皇帝靖难之师起北方，公受命往御至?定，靖难之师执公以献，文皇识公先朝旧人，解其絷与之语曰：“岂非皇考之灵以汝授我乎？”因语以不得巳兴师之故，言巳泣下，公亦泣，遂遣人护送北京，令辅仁宗皇帝居守，时姚广孝奉命辅居守有腹心之寄姚素不习兵事，与公议多不合，会南兵围城，仁皇于军旅调度恒从公言，城中文武之臣竞进曰：“顾成南将，其中莫测，不可专任”。然公所言计皆合机，用皆有效，数命公出将兵，固辞曰：“使臣侍左右，日陪论议得效分寸，足矣”。赐公甲冑刀剑弓矢皆不受，南兵数围城卒以败去者多用公谋也。洪武三十年九月，论公功赐号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封镇远侯，食禄千五百石，子孙世袭，赐钞三千贯、白金一百两、彩币三十四副，遂赐诰券。是冬命公镇守贵州，盖以公威信素行于彼云永乐元年春至贵，蛮夷闻公至，欢趋出拜，叛者皆归境内。靖宁公上书论大计，谓国家宜早建储以正名分，北边官军有功者爵赏，既定宜制以礼法，降敕褒答，赐钞五千贯、彩币八十副，申赐钞万贯、白金二百两、彩币如前。三年赐诰追封三代考皆镇远侯，妣皆侯夫人。永宁土官宣府?其弟谋杀致其下乱，公执其弟送京师罪之，而从土俗奏以宣府妻袭职，其众遂靖。六年车驾将廵狩北京，豫召公副储君监国，既至上慰劳再四，且谕所以召公之意，公言皇太子仁厚恭勤明达足任付托，且左右文武之臣其智识深长皆非愚臣所及，蛮夷虽今帖服金有竞争即恃兵?乱，愚臣非敢决意去留，惟陛下命之。上忖知公意，嗟叹，累日赐钞四万贯、白金二百两、彩币三十有六副，命还贵州。陛辞退辞文华殿，□□□□，事君父，恤兵民，素行有诚，惟于小人当寘度外，万事有天理不足计。盖是时怀夺嫡志者不乐公在京师，公烛知故先几引去也。时土官奏欲?公建生祠，从之，公之赴召也。播州贵州蛮作乱，公归遣子勇率兵剿之，悉平。时思州台罗等蛮亦乱，公遣人谕其酋普亮，即服。于是公病事闻，遣医驰视，竟不起，春秋八十有五。公自少壮履行阵，挺身战闘，奋勇无前，虽身被十数创不稍引却，必致俘馘见功效。深于筹略，料敌制变，百不爽一于谋国事。明大体，不琐屑细，故竭诚奉公，至老死不倦，诸葛公所云“鞠躬尽瘁，毙而后巳”者，公盖有焉。